新冠疫情加速了全球范围内向非现金支付方式的长期转变,而自天秤币(Libra)白皮书发布后,各国央行开始加大对于数字货币的推动力度,未来全世界人们使用货币的方式或发生深刻变化。
2020年下半年以来,在线支付巨头PayPal、新加坡最大的商业银行星展银行宣布推出加密货币支付服务,多家主流金融机构纷纷买入比特币。在货币宽松的大环境下,比特币价格持续飙升,数字资产也逐步受到全球主流金融市场的关注。
近期,多家监管机构掌门人公开表示将持续关注数字货币的金融犯罪问题,尽管不少数字货币投资人对此表达“异见”,但比特币价格的下挫仍反映了市场总体的态度。
未来,数字货币领域将面临何种机遇和挑战?其使用和发展路径又将如何演进?
欧美监管机构关注数字货币金融犯罪问题
近期,多家监管机构正在关注数字货币在金融犯罪活动中的作用。
1月19日,前美联储主席、时为美国候任财政部长珍妮特·耶伦(Janet Yellen)在参议院金融委员会(Senate Finance Committee)为其举行的财长提名确认听证会上表示,数字货币尤其令人担忧,“我认为许多资金主要用于非法融资,我们真的需要研究如何减少这些资金的使用,并确保反洗钱不会通过这些渠道发生。”
这是耶伦自2018年以来首次在公开场合发表关于数字货币生态系统的评论,她当时认为,许多数字货币的交易都是非法的。
无独有偶,欧洲中央银行(ECB)行长克里斯蒂安 · 拉加德(Christian Lagarde)也在1月13日发表了一份关于比特币的声明,她说比特币“正用于一些好笑的商业活动和完全应受谴责的洗钱交易活动。”
在1月21日发布的一份书面证词中,耶伦稍微软化了此前在数字货币上的立场。她表示:“我们要考虑到数字货币和其他数字资产的益处,及其提高金融系统效率的潜力。但与此同时,我们知道它们可以被用来资助恐怖主义,为洗钱组织提供便利,以及支持威胁美国国家安全利益和美国及国际金融体系完整性的恶意活动。”因此,耶伦强调,美国政府需要密切关注如何鼓励将数字货币用于合法活动,同时减少其用于恶性和非法活动的使用。
她表示,如果提名被确认,未来她将与联邦储备委员会( Federal Reserve Board )和其他联邦银行和证券监管机构密切合作,研究如何对这些和其他金融科技创新实施有效的监管框架。耶伦最后通过了参议院提名,并于1月25日正式当选美国财政部部长。
在1月25日世界经济论坛达沃斯议程对话会“重塑数字货币(Resetting digital currencies)”小组讨论上,英国央行行长安德鲁·贝利(Andrew Bailey)也公开表示,监管要关注数字货币的金融犯罪问题。
贝利表示,现有的数字货币框架还不足以支持其成为一种长期支付的手段。同时他表示,加密、稳定的数字货币项目尚未落地,目前的数字货币结构从设计和治理模式上还不能满足发展“持久的”数字经济这一要求。
数字货币监管需进行创新
不过,也有一些市场人士对数字货币主要用于犯罪活动的观点持怀疑态度。
与贝利同席达沃斯小组讨论的AZA Finance首席执行官和创始人伊丽莎白·罗西洛(Elizabeth Rossiello)表示,数字货币主要用于国际洗钱和恐怖主义融资只是外界的一种“旧恐惧”。
根据区块链分析公司 Chainalysis 公布的最新《2021 加密犯罪报告》,尽管由于数字货币的匿名性和便利性,其对犯罪分子仍具吸引力,但从数据上看,与加密货币相关的犯罪在 2020 年明显下降。
2019 年至 2020 年期间,整体经济活动几乎增加了两倍。但犯罪活动占所有数字货币交易量的比例从2.1%(约214 亿美元)降至0.34%( 约100 亿美元)。
私募基金银湖(Silver Lake)、前纽约联邦储备银行董事会成员格伦·哈钦斯(Glenn Hutchins)则认为,数字货币主要用于犯罪活动的观点忽视了比特币背后区块链技术的不可改变性。比特币“永久性的审计痕迹”和“无法改变的足迹”。因此,几乎所有使用比特币的罪犯都会被抓获,“如果说比特币主要用于犯罪,那是错误的。"
此外,哈钦斯指出,在美国,高达90%的百元美钞 "被用于有组织犯罪和逃税",因为现金是 "不可追踪和变异的"。不过,该言论遭到国际汇款中介商西联汇款(Western Union)主席兼首席执行官贺博睿(Hikmet Ersek)的强烈反对。他表示,通过协助多国监管的反洗钱活动,并没有发现纸钞在洗钱活动上的特别作用。
尽管市场投资者在数字货币是否多用于犯罪持有不同观点,但都一致认为其需要在监管下运作。
哈钦斯提出,数字货币需要在一个受监管的环境中运作,但监管机构也需要建立一套适合这个新行业的监管制度,“我们不能把旧的监管模式放在这上面。”
贺博睿也指出,数字货币将对各国的货币政策造成影响,各国央行在相关监管上应进行沟通,他认为监管将同时有利于消费者和公司,监管和创新并非矛盾体,最终结果都有助于保护消费者。
央行数字货币的广泛发行仍需数年
在达沃斯论坛上,贝利表达了对数字货币波动性的担忧。他提出,从个人和公司角度来看,数字代币价值的稳定性是他们关注的一个关键问题。
贝利更倾向于推出法定数字货币(CBDC),通过数字手段让法币系统变得更有效率,“人们希望支付是在一个稳定的媒介上进行,比特币无法提供这一点,但是法定货币则可以。”
此外,国际清算银行行长奥古斯丁·卡斯滕斯(Agustin Carstens)于1月27日公开表示,稳定币(如Libra)由私人实体负责维持资产支持,引发了治理问题。
他认为,只有央行才应该发行数字货币。他说:“稳健的货币对我们的市场经济至关重要,而央行拥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来提供这种货币。如果需要数字货币,央行应该是发行方。”
不过,贝利也表示,数字货币的隐私问题可能会引发激烈辩论,这将是建立法定数字货币的一个挑战。他指出,任何形式的数字货币交易都会涉及隐私标准问题,这也是公共利益所在,监管者需要在确保用户隐私和降低交易成本之间找到一个平衡。
除英国央行外,世界其他国家央行也正在加紧CBDC的研究。例如,日本银行结算机构局FINTECH中心负责人副岛丰日前在由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CF40)和日本野村综合研究所(NRI)联合举办的闭门研讨会上透露,尽管目前日本银行尚无发行CBDC的具体计划,但其也在研究和试验方面进行了充分准备。(传送门:日本已在积极准备央行数字货币,相关负责人详解思路和举措)
根据国际清算银行(BIS)1月27日发布的央行数字货币(CBDC)研究报告,在第三次CBDC年度问卷调查中,有86%的央行表示,他们至少在考虑发行数字法币的利弊,高于去年的80%。此外,目前有60%的央行正在进行CBDC实验或概念验证,在2019年只有42%。
该报告也指出,央行数字货币的广泛发行仍需数年。BIS表示,在未来三年内,代表世界五分之一人口的央行很可能发行通用的CBDC。然而,虽然对CBDC的研究逐渐兴起,但距离全球采用CBDC可能仍需要数年的时间。
有一半的央行在2019年表示,他们短期内“有可能”发行CBDC,而在2020年的调查中,他们将这种情绪下调为“可能”或“不太可能”。
在接受调查的央行中,CBDC的合法性仍然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48%的央行不确定他们是否有权发行数字货币,而26%确定他们没有。
数字货币使用前景有待观察
在2019年6月18号天秤币(Libra)白皮书发布后,各国央行开始加大对于数字货币的推动力度。
在CMF宏观经济热点问题研讨会(第20期)上,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副院长、北京大学数字金融研究中心主任黄益平将这一局面总结为“竞争”二字,包括CBDC与加密货币、稳定币的竞争以及各国之间的竞争。
黄益平认为,数字货币能够直接发挥的最主要的功能是支付,在短期内很有可能对现有的支付手段产生一定的替代作用,对商业银行脱媒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但一定程度上的脱媒是有可能的。
而长期来看,大数据收集分析和数字金融业态的发展更需要得到关注。黄益平表示,就数字货币在金融稳定方面的影响而言,数字货币使得完全意义上的匿名不复存在,有利于反洗钱、反腐败工作的推进,但其应用也不排除会出现新的风险、新的漏洞。
在数字货币与人民币国际化的关系方面,人民币国际化本身需要有一系列的政策、机制、制度作为支持,货币数字化并不意味着成为国际货币。但在数字人民币落地之后,数字货币是否有利于推动跨境贸易、跨境结算和跨境投融资,在局部范围内实现人民币自由兑换是否会使得将来人民币国际化的路径略有改变,这都是值得期待的。
关于数字货币未来的发展格局,黄益平认为,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不同国家的数字货币可能会相互竞争、共同存在,但国际货币体系或国际储备货币将来更可能会集中到一种或少数几种货币,不太可能出现百花齐放的格局。
他表示,未来在数字货币领域最终的竞争可能就在国际货币方面,各国都不愿意缺席竞争,未来的国际货币可能是美元数字货币,也可能是人民币数字货币或其他国家的数字货币,甚至有可能是超主权的数字货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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